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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李怀宇
叶嘉莹:怀着悲观的心情,过着乐观的生活
叶嘉莹
1924年出生,北京人。 1945年毕业于辅仁大学国文学系,20世纪50年代在台湾大学教授、淡江大学、辅仁大学担任兼职教授。 20世纪60年代赴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哈佛大学的客座教授。 1969年定居加拿大温哥华,担任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 1989年被选为加拿大皇家学会士。 有《迦陵文集》10册、《叶嘉莹作品集》24册等。
7月15日是台湾戒严解除25周年纪念日。 中国总统马英九15日上午出席了年戒严期的政治受害者纪念追忆仪式,再次向戒严期的政治受害者和家人表示诚挚的道歉。 齐心协力,保证在有生之年,维持海峡和平,不发动战争。
国民党于1949年5月19日颁布戒严令,从同年5月20日0点开始在台湾省全境实施戒严令,直到1987年蒋经国从同年7月15日宣布解严为止。 马英九再次来到白色恐怖纪念碑前,在38年的戒严令中,许多在冤罪、假事件、失误事件中牺牲生命的中国无辜人民说,我的个人内心也充满沉痛和罪恶感,重要的是预防未来类似的事情的发生。
文化名人叶嘉莹和孙康宜想起了那个困难时期的生活。
叶嘉莹1924年出生于北京书香世家,幼年就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 1941年,叶嘉莹考入辅仁大学国文系。 国文系名师聚集,叶嘉莹特别受诗词名家顾随的影响,师生经常唱歌、来往。
1945年,叶嘉莹毕业后成为中学语文教师,开始了教育生涯。 1948年3月,叶嘉莹和赵东荪结婚,11月,赵东荪的员工调动,夫妇去了台湾。 1949年8月,他们的第一个女儿的话诞生了。
我会被老师抓住的
在台湾,叶嘉莹夫妇很快就感受到白色恐怖主义带来的压力。 叶嘉莹说:蒋介石害怕地逃到台湾去了。 那时,如果不是美国的介入,共产党可能带来了台湾,他很害怕。 每个人说了粗心的话,就戴帽子! 台湾大学的很多学生也被逮捕了,我们社会的公教员也被逮捕了很多。 1949年12月,赵东荪因涉嫌匪徒间谍被捕。 1950年6月,叶嘉莹在彰化女中也被逮捕。
女儿四个月的时候,丈夫被捕,妻子也被逮捕的时候,女儿还没满一岁。 这个时候不能吃奶粉,女儿只吃叶嘉莹的奶。 本来当局也想把叶嘉莹送到台北司令部,叶嘉莹抱着不满一岁的女儿去见警察局长。 “我是个女人,有个吃奶的女儿。 我的老师被困住了。 在台湾也没有理由。 至少在彰化还教了一年书。 我有几个同事。 学生有事的话,还可以照顾。 请关在台北。 我没有拜托熟人。 如果你想关起来的话请关在这里。 我也逃不掉。 就这样,叶嘉莹母女同居监狱。
当局把叶嘉莹关起来的理由很简单。 我丈夫的思想有问题。 妻子没有问题吗? 叶嘉莹执教的学校里,校长有问题,六位老师有问题。 之后,当局发现叶嘉莹不擅长政治,也没有问题,最先放了她。
我对不起陶渊明
出狱后,叶嘉莹可以申请回彰化当教师,一位朋友说:“彰化与那个地方有关,校长关闭了。 还有人想和这个女校长斗争。 你不能回来。 辞职吧。 叶嘉莹没办法:太好了。 那我辞职。 这样叶嘉莹母女就无家可归了。
叶嘉莹想到丈夫赵东荪的姐夫在海军工作,就逃亡了。 那时台湾的生活很紧迫,赵东荪的姐姐,姐夫睡在一个卧室里,婆婆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一个卧室里,只有两个卧室,没有地方,叶嘉莹母女不得不睡在走廊里。 晚上他们睡觉的话,叶嘉莹铺上毯子在那里带着女儿睡觉。 那个夏天,大家不得不吃饭睡午觉,但孩子们不哭不闹,人不得睡觉,不得吵架。 大热天,叶嘉莹也抱着孩子,找树荫,每棵树都新种,抱着女儿在那里闲逛,人睡午觉醒来后,抱着孩子回来。 叶嘉莹不得已住在那里,另一个理由是想听赵东荪的消息。 结果他被定罪了吗? 罪名是什么? 有时,叶嘉莹抱着孩子远走南台,找到军法处的处长,问:“给我答复吧,他到底定了什么罪?” 他什么时候能释放? 从来没有得到过回答。
叶嘉莹的回忆:这都是命运的广播啊。 我想我小时候受到了“论语”的影响,可以忍受一点痛苦吧。 当时她表哥也来台湾了。 他先在台南的私立女子学校教书。 待遇不太好。 如果是公立学校的话,有配给、粮食的话待遇很好,所以她表弟要搬到公立学校工作。 他问叶嘉莹:去私立女子中教书吗? 叶嘉莹无家可归,当然求之不得,所以她带着女儿去台南这个私立女子中教书。 当时大家对这所学校评价不大,说每个女孩都是混着学位来嫁人的。 叶嘉莹说。 但是,我是个笨蛋。 我教的是文学,所以不管学生怎么样,也就是说我对不起学生,对不起陶渊明和杜甫。 我自己很投入,学生也对我很好。 我觉得我的学问也不太好。 我真的很投入,真的很爱中国古典文学。 我教什么,教《论语》、《孟子》、唐诗、宋词,不仅是死板的知识,我真的把自己的体会、自己的心情、自己的生命和生活体验、实践结合在一起。
理想胜过外面的饥饿和寒冷
叶嘉莹带着女儿在这个私立女中教了四年书。 大家都认为年轻女性带着孩子,从没出现过她的老师很奇怪。 叶嘉莹也不敢告诉别人丈夫赵东荪被困了。 但是她的心里有力量。 外部给予的荣辱得失,我不在乎,再艰苦的环境我也不在乎。 大家都认为中国儒家说的贫贱不能转移,威武不能屈服的是空谈,其实不是空谈。 有人怎么说有这样的力量? 为什么我们不在? 我说这是你自己! 他们说我们做不到,我说你根本不想做,说想做就能做,心里有没有力量在你自己身上。 你看到苏东坡被贬到黄州,他的朋友写信安慰他。 他说我们讲道理贯穿心肝,忠义埋下骨髓,直须要借死亡的机会谈笑。
叶嘉莹回顾心路历程,当我在沦陷地区物质困难时,1945年刚大学毕业,当时还很痛苦的时候,我们必须骑自行车上课,我们必须穿旗袍。 当时短衣服也不流行。 旗袍后面有个洞。 我找了颜色相似的布,就这样去上课了。 我不怕,我和别人什么都不比,我无所谓。 我的书教得很好,学生尊敬我,学校也一样尊敬我,为什么大家都教我三个学校六班的学生? 我穿衣服有什么关系? 孔子说士有志于道,以恶衣恶食者为耻,不值得商榷。 如果你没有守卫,没有理想,你已经穿的衣服不好,吃的饭不好,这是可耻的,那样的人不值得。 所以,我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我读的这些书包括诗,所以我有胜过外面饥饿和寒冷的理想。 一个体内心里有坦然自安的地方,你就不要愁眉苦脸,你就能自安!
感谢开蒙的书《论语》
叶嘉莹在私立中学任教。 公立学校没有人邀请她。 因为她是个有问题的人。 等到她丈夫赵东荪被释放,她说:“被释放等于他不是共产党。” 这时命运开始好转。 原来叶嘉莹1948年冬天到台湾时,她的老师顾随给她写信,说台湾有几个好朋友:李筱野、郑骞、台静农、许世瑛、戴君仁。 叶嘉莹访问台湾大学,很快就见到了很多人,那时只是见面,和他们没什么联系。 之后,叶嘉莹生了孩子,丈夫被关闭,自己也被关闭,与台北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叶嘉莹在台北的二女中教书时,李筱野饱受白色恐惧之苦,于1949年9月回到天津南开大学。 叶嘉莹和台湾大学的老师们再次联系后,大家谈论她的这种遭遇,不禁想:叶嘉莹的书读得这么好,怎么命运这么坎坷? 正好那个时候,台湾光复不久,很多本省人说台湾语,找有标准国语口音的老师去教大一国文。 于是,叶嘉莹从中学转到台湾大学的专职教授,之后被淡江大学、辅仁大学聘为兼职教授。
1966年,叶嘉莹被台湾大学派往美国讲学,担任美国密歇根大学、哈佛大学客座教授。 在此期间,叶嘉莹带着女儿和丈夫离开台湾。 1969年,叶嘉莹在加拿大温哥华定居,担任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 1989年退休后,被选为加拿大皇家学会士。
在当时的辅仁大学学习时,叶嘉莹的老师顾随经常说:“没有生的觉悟,必须是活着的事业。” 以悲观的心情过乐观的生活。 经历了忧苦不幸后,叶嘉莹对这两句话有了真正的体会和理解。 晚年,抛弃了温哥华的美好生活,叶嘉莹一次次回中国讲课,她结合个人生活实践阐述了学习诗歌和学道的做法,更可靠:中国古文真有修养,在困难的环境中,我物质生活艰苦,感情不断 感谢小时候第一本启蒙的书《论语》。 那对我的整体生产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孙康宜:患难是心灵的资产
孙康宜
1944年出生于北京,曾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博士、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图书馆馆长,现为耶鲁大学第一位malcolm g. chace 56东亚语言文学讲座教授。 哈佛大学宇文所安( stephen owen )和共同主编thecambridgehistoryofchineseliterature (剑桥中国文学史)。 中文著作有《看美国精神》、《走出白色恐怖主义》、《文学经典挑战》、《游学集》、《文学之声》、《耶鲁性别与文化》、《古典与现代女性解释》、《耶鲁潜学集》、《亲历耶鲁》等。
想起白色的恐惧,孙康宜说叶嘉莹是她的好朋友:叶嘉莹的研究始于中文,到英语,我都很佩服她。 我自己从英语开始,去中文。 学习英语后读中文比较容易,每天都有惊喜,就像发现金银岛一样。
北大停止工资
孙康宜的父亲孙保罗,本名孙裕光,天津人,年轻时在日本早稻田大学学习。 孙康宜的母亲陈玉真是台湾人,也在日本学习。 这一对中国青年在东京相遇相爱。 之后,两人想结婚,当时中日两国还是敌国,陈玉真才21岁,一个人的身体先从日本坐船去韩国,再从东北坐火车去天津。 孙裕光和陈玉真终于在天津结婚了。 1943年,孙裕光在北京大学担任讲师。 1944年孙康宜出生在北平,住在北新华街,以前的中央电影院对面。 孙家和张我军家很有关系。 张我军是张光直的父亲,和孙裕光是好朋友。 张家每次去中央电影院看电影,都先来孙家聊天吃饭。
抗战胜利后,时局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孙康宜在1946年,我两岁的时候,北平开始通货膨胀。 现在很少有人谈论这件事,但父母告诉我,当年北平总是冻死在街头。 那一代的年轻人很辛苦,对当时的国民党很失望,但当时还不是政治而是经济。 北大已经停止工资了,我们一家基本上很难生活,所以我爸爸咨询了我妈妈:我该怎么办? 我妈妈是台湾人,建议去台湾工作,我们一家就这样去了台湾。 是1946年。
不久,台湾发生了二二八事件。 孙康宜说:台湾人一般知道228事件,但真的讲自己的经验不多。 我是受害者,有一天发现自己父亲的尸体在桥下,没有谈论那个经验。 所以,我决定写父亲告诉我的一点经验。 二八事变发生在1947年。 那时我才三岁。 但是我自己还记得一些情景。 我想是因为孩子很吃惊后,有点深的情景自然就像电影一样,总是在自己脑子里旋转。 后来我问了父母。 为什么他们总是从楼上紧急跑到楼下的地下室,而且两个人跑的时候都不一样呢? 是吗:外省人想杀台湾人的时候,母亲马上躲在地下室里,台湾人想杀外省人的时候,父亲也逃到地下室去了。 特别令人痛心的是,台湾的受灾者很多,其他省份人也受到了损害。 其实不是大家打电话,而是一直在保护彼此,但很遗憾,后来政府无法收拾双方的冲突了。
忘记北京电影说闽南话
灾难还是降临到孙子家了。 孙康宜说:我父亲非常同情被压迫的人。 他们一般是台湾人。 后来,父亲被关进监狱十年,被卷入第一。 那时的留日是禁忌,台湾光复以后,日本殖民时代已经过去了。 对国民政府来说,日本留学生都很可疑。 我叔叔陈本江(陈大川)在日本留学过。 他被称为鹿窟的领袖。 另一位领导人是吕赫若,当时是台湾的第一才子,人很聪明,写小说很地道。 对他们来说,那一代台湾年轻人没有出口,国民党和日本人都不喜欢,所以成了左派。 鹿窟事件后来被称为台湾最大的政治事件。 但是我可以同情他们。 他们没有路,我想台湾没有希望。 我叔叔和吕赫若经常一起活动,蒋介石的政府搬到台湾才三周,就抓住了他们,还压迫了所有亲戚朋友,让我父亲说他们在哪里,我父亲当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最后被秘密局的人逮捕了 据说我父亲是其中少数幸存者之一。 从1950年1月到1960年1月,我在监狱待了整整十年。
父亲入狱后,孙康宜感到世界变了。 她的第一部母语是北京电影,跟着妈妈逃到林园乡下,几个星期几乎忘了北京电影,只会说福建省的南语。
孙康宜应该在苦难中自强不息地读书。 她的回忆:我当时很痛苦。 但是,因为从小就遇到了这样的灾害,所以可能比较独立。 另外,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感到痛苦。 后来我觉得再痛苦也没什么。 其实在读书方面,我宁可受到优待。 因为我学习很好。 父亲被监禁,获得了中山奖学金,获得了陈果夫奖学金。 但是我尽量保持沉默,从来不说父亲,所以很少同学知道我父亲被监禁了。 几年后我出版《摆脱白色恐惧》时,他们看到这本书感到吃惊。
你什么时候摆脱仇恨的感觉?
孙康宜按“走出白色恐惧”的顺序说:“我站在今天的高度想起过去的时候,我又发现了很多东西。 我以为以前童年遇到的患难是我人生的缺陷,现在我发现那是我心中的资产。
走出“白色恐怖”惊险的篇章,不禁产生了时空变化的错觉,在中国知识分子的历史世界中,这样的故事绝非孤独。 更令人吃惊的是,《虎口馀生记》的一篇,当时孙康宜的父亲早就出狱了,孙康宜的三个姐弟也早就在美国生活了,花了这么多精力让父母从台湾去美国,最后几乎失败了。 孙康宜甚至写了给蒋经国的信,请代住在蒋经国对面的文化大学校长张其昀转交。 信转成了。 孙康宜的父亲收到了1977年9月8日出境管理局寄来的出境证明书和其他附件,但相关证明书早就到期了。 在接近绝望的时候,孙康宜的张钦次亲自从美国飞往中国台湾,明确了情况。 居然有几个月许可证出问题是因为一个办事员把父亲的文件按在最下面。 柳暗花明又在一个村子里,父母的证书成功了。 孙康宜写道:根据这次的经验,在我们的制度中,上面的高官领导似乎很亲切,通晓人情,下面的官僚经常不合作。 狐狸欺骗虎威,只是增加老百姓的痛苦和负担,本来好事就会变成坏事。 而且,多年来我们进行的一系列户籍调查、监视、翻箱倒柜等行为,似乎很少是上面领导的指示,但实际上他们并不一定知道这些细节。 但是,遗憾的是,很多中下层官僚以威胁欺诈、不把服务交给自己为习惯,我认为这一定是几千年来官僚制度流传下来的恶习造成的。 普遍博爱和宽容是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能摆脱仇恨的感觉?
跳出天罗和地网
1978年2月3日,孙康宜的父母终于飞往美国大陆。 孙子之后有诗云:二月初三怎么能被遗忘,飞出天罗和地网?
父亲被监禁,几岁的女孩如何面对生活呢? 孙康宜的回答是:那时我只对外国的东西有意思。 受到政治迫害,我的目标是离开这片土地。 我从小就喜欢学习英语和法语。 她的自我分析:心理分解的话,可能是逃避的心理,我很早就进入了西方文学的行业。 我不到六岁,父亲被带走了,年轻的时候当然也不能随便和别人说话。 妈妈反复告诉我们不要跟成千上万的人说父亲的事。 因为如果我父亲被关进监狱,我们可能会遭受灾害。 总之,我从小就知道了。 说话是犯罪。 对我个人来说,语言是文化认可。 在生命的第一阶段,我的母语丢失了,短短几个月就把北京电影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阶段,我又忘了很多闽南语。 第三阶段是现在的双语阶段,但我自己不认为那是母语。 无论如何,关于自我认证的一点问题是我完全用语言表达。
高中毕业后孙康宜成绩优秀,以保送的方法进入东海大学外文系。 本科毕业后,孙康宜进入台湾大学外文研究所。 赴美后,孙康宜获得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博士学位。 担任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图书馆馆长,是现在耶鲁大学第一位malcolm g. chace 56东亚语言文学讲座教授。
1979年6月20日,孙康宜从纽约登机,前往香港,从香港坐火车到达广州,开始了在祖国寻根之旅。 孙康宜在叔父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述父亲在台湾被监禁10年的经历后,叔父感觉像晴天霹雳,嘴里直说:不可能的这几年,我被右派分子多次评价,被定为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而且我的名字多次登上大字报 是啊,怎么会这样? 不会吧! 当时的恐吓者继续告诉他,他哥哥在台湾当高级官员,同时为蒋介石驾驶飞机。
标题:【亲历台湾解除戒严前的白色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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